大海子+花茶+甘草+蔗糖
还记得那年的秋天,整个的校园似乎披了一件黄的外衣:围墙旁黄的竹子、校道边黄的秋枫、宿舍前黄的桃花芯、花丛中黄的蝴蝶、似乎连轻抚脸颊的风也是黄的——也许,黄是中国福的颜色吧。
我本一直在七年级担任班主任的,但由于本学期有两位老师调动到了别的学校,于是学校就安排我担任八(2)班的班主任,听之前七年级的老师说,这个班里有好几个出了名的“捣蛋鬼”。
还记得第一次进教室的时候,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——这可不像教室,而是某间游乐场,里面吃喝玩乐的都有呢:左上角的几个一边手可乐,一边手饼干,吃喝得正欢;左下角的几个围在一起,有人说炮六平一,有人说马五进四……吵闹得正紧;右下角有一位穿着黄色上衣的同学正俯着身子,双手平行向前伸直,似乎正在描摹着那次他是怎样潜入水中抓住那条硕大的草鱼;右上角的几位同学应该是见到我进来了,于是收起了他们手上的某种玩具。面对如此“壮况”,我总不能来个河东狮吼吧——这样可会吓着这班小孩子的。于是我只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站在讲台上,故意疑惑的瞪大眼睛盯着他们看。大概到了99秒的时候,所有的同学似乎都意识到了一些什么,班上终于安静了下来。我站在讲台上向下巡视,突然看见第三组的第一张书桌的一角上刻着一个“武”字,而且还多了一“刀”。我知道,这是一群弄错了用武之地的孩子,我乐了。我微笑着说:“孩子们,我有一个难题,你们能帮我解决吗?”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他们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望着我,眼神很丰富:有吃惊,有冷漠,有怀疑,有猜度……虽然是老师,但一下子被那么多的眼神盯着,我也有些不自然了,不由得正了正身子,掩饰地清了清嗓门,说:“截至今天,我已经在教师的岗位上站立了5533天,同时,我发现我的咽喉炎似乎越来越严重了,我的声带未老先衰,似乎衰老到了5533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了。”听到这里,我发现讲台下不少人笑了,有情不自禁笑的,也有故意大声呵呵的,但我发现他们的表情里并没有恶意,而我也放心的笑了……
接下来,他们都搜肠刮肚,各出奇方,而我一一点头,说“试过了”。最后,他们有些泄气,有的已开始东张西望,拧头挠脑了,我想,该是我实施我的“底牌”方案的时候了,否则这只能是一幕无效的“喜剧”罢了。突然,我听到油条说:“我记得我的奶奶曾经同我说过一个方子,那就是用大海子、花茶、甘草加蔗糖泡水喝。”他终于出声了,而他正是我要等的那个孩子,我早知道他是这个班里的“七寸”。我说:“真的?那我一定要试一试……”
秋天的凉意体现在窗外片片飘零的桃花芯树的黄叶,但室内的我的心却满满是暖意,因为我知道包括油条在内,这群孩子已经开始配合并“帮助”我了。
其实,我只需要他们的配合,并不指望他们的“药方”。事实上,他们在卖力的“帮助”我,放弃了属于自己的玩乐时间,为我寻找新鲜的大海子。
在一个有着金色阳光的下午,他们的“小神探”兴冲冲的跑到我跟前,说:“油条带着我们找到了几棵野生的大海子树,并且摘了一些回家晒了,等干了就拿来给您。”我呆了……在粤西这个少有种植胖大海的地方,他们竟然找到了野生的胖大海树!我说:“真的吗?在哪里?你们能带我去看看吗?”“真的!就在学校后面围墙外的一块荒地上!”
下午放学后,我在他们的带领下,去到了那块荒地,扒开凌乱的荒草,踏过零碎的瓦砾,我见到了三棵胖大海树。它们就那么翠生生的站立在我的面前,树枝上那一串串的大海子在秋风的吹拂下,就像这群孩子们的眼睛,一闪一闪的。莫名的,突然感到心头一股酸,我转过了身子……
在一个晨曦初现的早晨,我在巡视早读的时候,见到油条正在桌子的一角用橡皮泥仔细的磨平那个“武”字,然后在上面贴了一张心形的贴纸,用力的按了按,并端端正正的写下了一个“爱”字。
我知道,在这个即将逝去的秋天里,我拥有了孩子们的爱,我似乎闻到了大海子+花茶+甘草+蔗糖泡水后所散发出来淡淡的甜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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